凌晨三點,夜,漆黑得,像是菩薩閉上了眼睛。

放任油門,撒了開腿的奔馳。

路面中線,似乎了無終點的無限延伸。

歸心何止似箭,更似中了箭的老虎,不顧一切的狂奔在九彎十八拐的蘇花公路上。

天是黑的、路是黑的、海也是黑的。

不是遠光燈照不清前方路況,而是不爭氣的眼淚,模糊了視覺、聽覺和觸覺。

下意識主導的這一趟危險駕駛,稍一偏差就會直達太平洋底。

想趕在女兒上學之前見她一面的期待,支撐著已經將近48小時無眠的疲累身軀。

早已麻木的右腳啊!油門、煞車、油門、煞車、、、、

撐不下去也還在撐的左右擺動。

 

種種理由,不得已、不甘心地將女兒送回老婆娘家唸幼稚園。

女兒出生後,原來對塵世毫無留戀的我,霎時間牽腸掛肚滿到扭曲變形。

甘願做、甘願受,有米就折腰。

哪還管他什麼東京十八萬禁軍總教頭,林沖直接夜奔、秦瓊立刻賣馬。

但當星艦企業號的動力核心被抽離,您以為只有曲速飛行停止、防護罩失效嗎?

不,所有的一切都變成紅物質,點點滴滴都是一碰就會毀滅的思念。

太也悠長的花東縱谷,沒趕上接送女兒上學,只能坐等中午送餐的時間。

看見窗外的我,女兒不顧正在上課,飛奔出教室,一把抱住她不爭氣的老爸。

然而更不爭氣的是鼻涕,淚水都還不敢造次的待在眼眶裡轉,卻得趕忙先擤鼻涕。

一旁老婆忙著應對追出來的幼兒園老師,這一對父女卻在一旁擁抱著耳鬢廝磨。

一個捨不得放,一個捨不得下,好一幕捨不得、放不下。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求不得都還可忍受,單是愛別離這一關割捨不了。

回台北那天早上,女兒趴在我胸前賴床。

同步的心跳、呼吸,那就是身上的一塊肉!真正的心肝、寶貝啊!

送她上學時,她一直嚷嚷著說:把拔你明天還要回來喔!

揮手道別後,女兒不敢回頭,連老師叫她都沒聽到。

我知道了!也決定了!離別,是再見的開始,再見,就不會再別離了。

 

車,還沒離開加油站。思念,早就已經濃得烏雲密佈,風滿樓、情滿腮。

山高高、路長長,回程一路我不徬徨,只要能早日接回妻女,時局如何都無妨。

告訴自己:我行,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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