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樣12色水彩,五、六年級同學甜蜜的童年回憶。卻我一輩子揮之不去的夢靨,想到就頭疼的緊箍咒。
也許是靈魂根處自由不羈的本性,從小就被歸類成不受管轄的頑劣分子。喜歡隨意亂塗牆壁,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畫什麼。但老爸卻知道那是他才剛剛辛辛苦苦重新粉刷好的牆壁。數次之後,他決定把我送去他同事那裡學畫畫。這個決定為他省去粉刷牆壁的痛苦、為我們家贏得了族繁不及備載的獎狀、我人生第一次的保送資格以及我黑暗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童年。
童年?我有童年嗎?為什麼我的記憶體裡除了王樣,其他什麼都沒有?
相較於同樣是美術培訓組的同學,當年一盒35元的王樣12色不透明水彩,相較於同學所用一條就要價75元的牛頓、羅浮透明水彩,簡直就是開玩笑。不只是業餘對專業的差別,哎啊!小蝦米對大鯨魚的雲泥高下,常常讓指導老師忍不住開金口,循循善誘的建議換好一點的顏料。12X75=900!!!,民國64年初學畫的當時,在國中任教職的家父月薪才600元,為了一家五口的嗷嗷待哺,一天得打四份工的父親哪還擠得出半毛錢出來。卡通龍龍與忠狗、電影魯冰花中的悽愴情節,對我來說是那麼的熟悉,熟悉到一點都覺得不感動。
然而,在當年王樣水彩色彩表現力不佳、常擠出一堆油等等不良條件的加持之下,四面楚歌、強敵環伺又有只有半截斷劍的破釜沈舟狀態,卻總逼得我在各種大小比賽殺出一條血路,累積到國中一年級的獎狀厚度,已是統一肉燥麵的紙箱裝不下的數量。上台領獎的的次數更是頻繁到校長懶得頒、我懶得領、台下同學懶得等。一次全縣選手除我之外全軍覆沒的中部五縣市寫生比賽第三名的大獎,校長乾脆在校長室的冰箱裡,拿一罐可口可樂和一包孔雀餅乾,連同獎狀獎牌一起塞給我草草了事。雖然後來才知道原來其它比賽的頒獎獎品,都是跟有錢同學的家長們化緣來的,這次只有我得獎的比賽當然就沒獎品了。校長還是拿他的國務機要費不實核銷墊給我的,所以他老人家的大名,至今三十幾年依舊烙印在我心裡。
什麼樣的比賽選手,在世界級的比賽得第三名、全國性比賽第三名、地區性比賽第三名、縣市級比賽第三名、鄉鎮級比賽第三名連校內比賽還是第三名?童稚的我不懂、少年的我不懂、青年的我不懂、中年的我不懂,已屆不惑之年的我懂了,這就是龍龍與忠狗選手、魯冰花選手、僅此一家、別無分號的『王樣選手』。
大學時參加一次硬筆書法比賽,僥倖獲得一個特別奬,時任書法社長的學姊興沖沖地說:本來沒這個獎項的,因為你的字不合硬筆書法的規矩,但評審覺得實在太特殊,所以破格獲獎。規矩,是人訂的。訂這個規矩,就是畫一個圈圈在裡面玩,完全符合笛卡兒科學方法的理論,定性、定量、控制變因、、、等等,總歸一句就是畫地自限。美其名為縮小範圍、致力專精、專注苛求、近乎完美。所得到的只會是豪華度不及賓士,精緻度不及奧迪、加速性不及寶馬,又不見得省油的凌志。還真如所名,規矩,唯一所能就是『凌』虐你的自由意『志』,而且還很貴。然而紅塵、社會是架構在各式各樣的規矩之下的利益結構。就算能達到勞斯萊斯、林寶堅尼、或布卡提、帕格尼的登峰造極,也只能獲得一個法外開恩的特別奬。
待續、、、、、
